赤星

拯救

警告：黑，非常黑，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请阅读《Another End》https://akasibaru.lofter.com/post/19b13f_5d5e632

这篇没什么CP，就是给摊牌一个结局，同时满足一个读者“想看爱隆来救摊牌”的欲望。

虐摊牌虐得很惨，要是看完心里堵的话，欢迎留言殴打作者，不要打得太狠就行。





　　从瑞文戴尔前往米那斯提力斯，需要经过一条河流，两大平原，三座大山，这要花费不短的时间。刚铎将他们的王与未来王后的婚期定得很宽松，埃尔隆德得以和女儿悠闲地度过这段旅程。他这一次出行是为了送嫁，除此之外，还有很多需要他处理的事情，比如见一见萝林的盖拉德丽尔，这位战争中一直和他互通消息的高贵女性。他们在萝林停留，盖拉德丽尔接见他们并祝福了亚玟的婚姻，随后两位领主进行了单独的谈话。盖拉德丽尔一反常态的波澜不惊，神情微微激动。

　　“他们找到了他，埃尔隆德。”

　　她拿出了一封信，上面盖着罗翰-刚铎联军的标志。埃尔隆德接过那封信，仔细阅读起来。

　　“……从对几个地位较高的半兽人领袖的审问中，我们得知了一个信息，在巴拉多塔的最顶层，朝着末日火山的那扇窗户里，关着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存在，半兽人们称他为‘铸戒者’。巴拉多塔倒塌后，我们搜索了废墟，塔的尖顶部分居然完好无损。我们在那里找到了数不清的尸骨，还有一个活着的精灵……”

　　铸戒者——这个称号只可能属于一个人。“Celebrimbor。”他轻声说，紧紧皱起眉头。盖拉德丽尔吸了一口气，似乎被这个名字烫到了嘴。

　　“这不可能，我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。”埃尔隆德否定道。吉尔加拉德派他去援救伊瑞詹，然而半路上就得到了伊瑞詹覆灭的消息。他的军队与索伦的军队交战之时，黑暗旗帜上扎眼的人形刺痛了从伊瑞詹逃出来的精灵们。“那是Celebrimbor领主！”他们无比愤怒地投入战斗，又被残忍地消灭。他一路奔逃到伊利雅德，身后尽是诺多们的哭泣。这是他最为惨痛的失败，Celebrimbor的死亡像是钉子一样扎在他心底。

　　盖拉德丽尔看出了他的震动，伸出手，轻柔地抚了抚埃尔隆德的额头。“我相信你的所见，埃尔隆德。但我们不应放过每一个可能。去看看吧，就在刚铎。现在也只有你我能认出是不是他了。”

　　埃尔隆德离开萝林时，盖拉德丽尔把那封信给了他，附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埃尔隆德拿着那封信，长长地叹息。当晚，他重归梦境，几个画面在他梦中跳跃，他梦见了在林顿的日子，如星辰般闪耀的吉尔加拉德，还有他的挚友Celebrimbor。彼时天高云阔，风语如歌，他梦见了Celebrimbor离开时吉尔加拉德伤心的眼神，也梦见了自己受命出征却发现四面楚歌时的绝望和痛苦，而梦终止于吉尔加拉德之死，如此真实，他仿佛又嗅到了铁与血与火的气味，他救不了Celebrimbor，更救不了吉尔加拉德。

　　他惊醒，身上都是涔涔冷汗。

　　余下的旅程中他不动声色，离刚铎越近，心中的抗拒和不安便越浓。那封信指出了“铸戒者”的所在地，就在离米那斯提力斯不远的一座小城里。是夜，他的队伍到达了这座小城，于是他提灯出行，亲自去见这里的刚铎守备军。

　　军官热情地向他问好，当他拿出信，请求见一见“铸戒者”的时候，军官想了半天，才一拍脑袋。“是那个精灵啊。”他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“情况不是太好，不过我们已经尽力了，他从来到这里就是半死不活的。”

　　埃尔隆德请他指路，于是军官举起一盏灯，领他走向堡垒深处的一个房间。他推开房门，明亮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形。披散的黑色长发盖住了半个身体，如同死了般悄无声息。军官退出去，他举着灯，轻轻走近，拨过那个精灵的肩膀，撩开盖住脸的黑色长发——一张陌生的年轻精灵的脸，闭着眼睛，睫毛轻轻地颤抖。不是他。埃尔隆德松了口气，却被精灵身上刺目的伤痕吸引了视线。

　　从头到颈，凌虐的痕迹多得找不到什么完好的皮肤，连露出来的胳膊和大腿都布满了累累瘀伤，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掀开随便披在精灵身上的刚铎军服，下面是一具赤裸的惨不忍睹的身体。胸膛布满交叉的红色割伤，翻开的皮肉苍白失血，如精灵纸一般的嘴唇。他的胳膊软软地垂着，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，双腿间满是干涸的血迹，脚踝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。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报废，只留下一个颤抖的，正在痛苦喘息的身体。

　　仿佛是感到寒冷，精灵睁开了眼睛，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先是一阵迷茫，渐渐有了一点焦距，埃尔隆德的面庞清晰地印在他的虹膜上。瞳孔如针一般急缩，那精灵浑身一抖，随即露出了痛苦又羞耻的表情。埃尔隆德在一瞬间推翻了之前的论断，六千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，这精灵必然认识他。很快那精灵就恢复了迷茫的表情，将视线从埃尔隆德身上移开，看着地板。

　　埃尔隆德把他扶起来，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。精灵无力地靠着埃尔隆德，眼神空空荡荡。埃尔隆德问出了第一个问题：“你是谁？”

　　那精灵有些悲惨地开口：“一个不得安宁的灵魂。”

　　埃尔隆德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用词。灵魂。他想。或许这精灵身体里装的并不是他本来的灵魂。

　　“半兽人为何称你为‘铸戒者’？”

　　“Sauron命令他们如此叫，他们遵守命令。”精灵的身体在提到Sauron的时候微微发抖。他张开嘴，哆嗦着呼出一口气。

　　“你为何被关在高塔之上？你身边的尸骨是什么？”埃尔隆德连续问了两个问题，他紧紧盯着这精灵，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出端倪。

　　精灵像是被打了一闷棍，表情扭曲成一个可怕的状态。他哆嗦着嘴唇，半晌，吐出一句话：“Sauron在举行一个仪式。”

　　一个需要大量牺牲者的仪式，灵魂错位的精灵，铸戒者——埃尔隆德凭借他过人的智慧和渊博的学识，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一个魔法。残酷的黑魔法，需要极大的魔力和数不清的牺牲者，将死者的灵魂从归处召唤回来的仪式。如果是Sauron的魔力，将精灵的灵魂从曼督斯的神殿拉回来也不是不可能。埃尔隆德盯着这个精灵的脸——黑发蓝眼，真的是巧合吗？如果Sauron当真从本来就极为稀少的适格者身体里刻意挑出了这个特征，那么他究竟杀了多少人——那些尸骨，极可能是被淘汰的身体。一阵呕吐感从埃尔隆德胃部升起，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。这精灵和尸骨同时被发现，那么此前，他就一直被关在死人堆里，面对这些因他而死，慢慢腐烂的尸体吗？

　　他背后发冷，那精灵看着他，又仿佛透过他在看着别人。

　　“你被关在那里多久了？”

　　“我不知道。”那精灵垂下了头。“那是精灵和人类，半兽人和矮人的大战争之后的事。”

　　足足几十年。埃尔隆德想。几十年在精灵的生命中不过是弹指一瞬，但几十年的折磨可不是说说而已。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，深深的痛苦从他心底一闪而过，精灵漫长的生命能够修复心灵的创伤吗？如果是那个时间，Sauron召唤铸戒者，想要再打造一枚至尊魔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。他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，看向精灵的眼神顿时复杂了许多。面对这受尽折磨的长辈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他想直接问出“你是Celebrimbor吗？”却觉得这是对精灵的一种羞辱，他喉头发紧，皱着眉头，抱着软弱无力的精灵的手臂微微发抖。

　　那精灵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，于是痛苦地别过头去，咬住下唇。别说出来埃尔隆德，请不要叫出那个名字，不要让我现在的模样玷污它。悲哀又羞耻令他鼻尖发酸，只能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。

　　于是他们双双沉默了，空气微凉，埃尔隆德带来的那盏灯跳动了一下，在精灵领主的侧脸上投出晦暗不明的影子。

　　“盖拉德丽尔令我前来。”埃尔隆德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。Celebrimbor顿时感激地长舒了一口气，他不必面对揭破身份的尴尬。得知盖拉德丽尔的消息，他不禁又有些悲伤。他真的能去见盖拉德丽尔吗？以这早该死去的身体，去面对曾智慧地揭破Annatar阴谋的姑母？于是他垂下眼帘。“而我并不是她要找的人。”他轻声回答埃尔隆德，声音中带着犹豫和痛楚。

　　埃尔隆德明白了他的意图。点点头不再提此事。他看着精灵残破的身躯，心里下了定论：索伦的伤害都施了魔法，教人无比痛苦，却不致命，精灵还将承受漫长的折磨，却不会死去。他想救他，比远征伊瑞詹时的愿望强烈得多。不光是为了Celebrimbor，更是为了他的养父吉尔加拉德，吉尔加拉德抱着为挚友复仇的心陨落，如今他的挚友却陷在地狱中不能自拔，他不愿如此，于是他绞尽脑汁，搜寻能够拯救Celebrimbor的方法，却悲哀地发现，自己的力量并不足以破除这诅咒。

　　Celebrimbor倚在他的胳膊上，瘦骨嶙峋，轻的像一片树叶，他却觉得重逾千斤。

　　“我会带你离开。”他说着违背Celebrimbor意愿的话语。“我的知识不足，我就去找盖拉德丽尔夫人。再不行，我送你去维林诺。维拉会救你的。”他抓着Celebrimbor的肩膀，看着他的眼睛，祈求从那眼中看到一丝对生的渴望，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。他听到Celebrimbor的回答：“不。”安静又决绝。

　　Celebrimbor，他温和、内敛、单纯，但更为固执、倔强、骄傲。即使受过无数折磨，他的灵魂深处不会变，他执著的东西不会变，他的骄傲不会变。正如他不肯让自己的悲惨下场灰暗了伊瑞詹领主，珠宝冶金匠协会会长Celebrimbor这个留名青史，金光闪烁的名字一般，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去见盖拉德丽尔，更不允许他悖逆费诺家族的可怕誓言，因此他宁愿死去，在地狱中长久以来求而不得的解脱，如今他得救了，他却放弃其他生的希望，来祈求一个结束。

　　“请结束我的痛苦吧，埃尔隆德。”那精灵叫了他的名字，语尾下沉，正如他几千年前在林顿喊他的名字一样温和。直到此刻，埃尔隆德才终于将记忆中的Celebrimbor和面前的精灵重叠起来。“我不能。”他的语调饱含痛苦。“至高王不会原谅我杀了他的朋友，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。”

　　Celebrimbor看着他，眼神不再那么空旷，而是多了一丝温和：“那么我请求你，令一个人带我前往末日火山，我将在那里解脱。”他动了动肩膀和腰，展示出他残废的臂膀与双腿，他无比悲哀地盯着埃尔隆德，直到埃尔隆德承受不住那目光别过头去。

    “我许诺，我将帮助你。”他的心仿佛被烈火煎烤。

　　他又一次没能救他。

　　Celebrimbor安静地微笑，闭上了眼睛。

　　几日后，瑞文戴尔领主参加了刚铎-亚尔诺王国的国王阿拉贡和精灵公主亚玟的婚礼，作为新娘的父亲在婚礼上送上对新人的祝福。花瓣撒落，烟花炸裂，刚铎人民和八方来客举杯恭贺，气氛喜庆又和平，人人都放下心中的其他情绪，全身心投入庆典之中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一支小小的队伍爬上了末日火山，领头的怀里抱着一个精灵。他在火山口停下，犹豫了一小会儿，松开手，把精灵扔进了岩浆中。